美文欣赏丨寂静的海

记忆中的大海是欢乐的、喧嚣的，温情的浪花跳跃着嬉戏着，一浪接一浪地拍打着海岸。沙滩上如织的游人热闹非凡，孩子们或相互追逐游戏或卖力的挖沙垒砌，大人们则在太阳伞下慵懒地聊天看海，也有的紧紧追随看护着自己的孩子。更有很多年轻人在摆出各种姿势拍照，浴场里也是人头攒动。无论你是凌晨看日出还是傍晚在海边散步，走到哪儿都是熙熙攘攘热闹的人群。——这个场景来自我的家乡北戴河的夏日海滨。

近日，我来到海南陵水县香水湾小住，在这里看到的冬天的海却展示了它另一副模样，寂寞、沉静。位于三亚东北部陵水县的香水湾，地处北纬18度这一最适宜的度假天堂地理区域，因而这里气候宜人，阳光充足，有着饱满的热带风光，12月中旬气温也在25度左右。整个海湾有着长达12公里的原生态海岸线，沙滩平缓，沙子细小均匀，体感舒适。比起陵水县城和已负盛名的清水湾，这里相对偏远些，人迹稀少，目前还像是一片刚刚开垦的处女地。

我住的小区就紧邻香水湾中部海滩，每天我都会到海边散步、跑步，感受冬天寂静的大海带给我的不一样的感觉，慢慢地我竟十分喜欢起冬天寂静的海了。清晨我会早早地来到海边，看太阳从东边的海平面喷薄而出，一轮轮的光晕笼罩着海天相连的水面，不由得使人仿佛如临仙境。之后，慢慢地行走在长长的沙滩上，寂静的沙滩常常是只有三两游人，我第一次发现退潮后沙滩上留下的不只是细细的沙粒，很多地方会有一幅幅精致的沙滩画，有的是规则的立体菱形块，有的是一朵朵聚点的小沙花，有的则是像国画中的飞翔的雁群，在偶有不平缓的地方则是比较深且大块的纵向波纹，像是天空中叠叠的云层，又如连绵的山峰，仔细观察煞是好看，很有意境。不由得让我思考答案，这是为什么？后来得出结论，我觉得这应该是海边不同的水深和海浪大小急缓的区别所致吧。

午休后我也时常到海边走走，这个季节的海南几乎每天都是晴空万里，站在海岸的椰树下，微风缓缓地拂过面颊，出神地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，任由思绪漫无边际的驰骋。慢慢西斜的烈日这时候似乎也温柔了很多，阳光照耀下的海面波光粼粼。从近处看，蔚蓝色的海水十分干净清澈，这里没有海水养殖的漂浮物，所以不像一些地方不时会有海带、海蜇等东西涌到岸边，沙滩上干净得就连贝壳等也很少见，只是一波波的海浪不停的冲刷着沙滩，留下平缓澄澈细小的沙粒，间或绘成一幅幅纯美的沙画。站在海边无聊时我竟仔细观察起了海浪形成的过程来，一般时候大约会在距海岸二三百米的海面，缓缓地酝酿并汇成一波波的波浪，先是小一些的波浪，逐渐变大，大约经过四五排后形成最大最高的海浪，再逐渐变小，又经过三四排后涌到岸边，形成大小高低急缓不一的浪花。一波接一波的海浪像极了大海的呼吸，周而复始，不知疲倦，我想这应该就是大海的生命之所在，倘若没有了这一波波的海浪可能大海的生命就会静止。自然界的规律是多么神奇！再向远处望去，蔚蓝色的大海与蓝天白云融为一体，真是天海相连。我出神地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海面，禁不住的会想，这风平浪静的海面下会有多少暗流涌动，奇妙的海底世界该是怎样一番景致？大海还有多少神秘的未知等待我们去探索，以至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星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生物链，人类应该如何遵循自然规律与其和谐共生。

有时我会在夜晚来到海边看夜幕下的海。月光高照风平浪静的时候，大海向你展现的是一种深沉宁静而梦幻的美，皎洁的月光洒下来，好似给波光粼粼的海面铺上了一层飘逸的白纱。站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，任由海风轻轻地吹拂着你的衣角，闻着大海独有的味道，听着一波接一波的海浪声，抬头看看与大海遥相呼应的那轮圆月和几颗星星，仿佛也顿生无穷诗意，那么静谧而美好。远处不时的有轮船驶过，点点灯光逐渐消失在夜幕中。那一刻仿佛世界就这么静止了……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大海则显得过于寂静甚至有些恐惧，漆黑的夜幕大多会伴着呼啸的风，海浪咆哮着，远远的就会听到它巨大的吼声。汹涌的波涛一波接一波急匆匆地冲向海岸，这大多时候是涨潮，海浪会一波波呼啸涌来湮没整个沙滩，让人远远的不敢靠近。其实这种时候我也比较恐惧到海边的，但为了观察大海的多面性我还是会约人相伴而来。

寂静的海滩还成了一群牛时常光顾的地方。我在香水湾的这段时间，每天早晨在沙滩慢跑后也就是接近9点时都会看到有一百多头牛的大牛群来到海滩“散步”，牛群慢悠悠地自东向西分散着走在沙滩上，有的不时地望向眼前的大海，有的像是低头找寻着什么，在鲜有人迹松软的沙滩上留下一串串深深的牛蹄印。或许这些生长在海边的牛群早已熟悉了眼前的风景，看他们个个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，只是跟着头戴红帽的牧人懒懒悠悠地走过，该是去旁边的草地放牧。我想也就是在这个寂静的海滨牛群才会有如此的待遇吧。

慢慢的，在这儿住的时间长了，我禁不住越来越喜欢这片寂静的大海，以及和它一样寂静的山峰、椰树和花草。寂静的海以其别样的美，给了我很多不一样的感受和思索，人生如海，生活如海，任何事物都不只是一个面，凡事都是有起有伏，有涨有落。一个丰富的人生，应该是尝尽百味仍归于平淡，一个成熟的人也应该能在波涛汹涌中把控得失，做到得之淡然失之泰然，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把日子过得风轻云淡，波澜不惊，一生向阳，静待花开。

寂静所带来的寂寞和孤独又何尝不是一种独特而深沉的美呢，他使人沉静，催人思索，发人深省，很多思想和智慧可能就是在寂静寂寞和独处中产生。一个有思想有目标的人应该适时保持生活中的寂寞，适当远离喧嚣，在宁静和寂寞中不断充实自我，找寻人生的答案。

（文/尹爱东 2022年12月写于海南陵水 文章略有删减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