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救命良药

2020-09-25 14:59:36 来源:河北新闻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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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些天几位当年参加过西南边境地区作战、现在北京居住的战友小聚,意外见到了同是参战战友、在京城工作单位退休后随女儿长住上海的翔哥。他是东北黑龙江人,原与我同在河北清风店的一座军营服役,他比我入伍还要早几年,参战时任我们侦察大队后勤处副处长。多年不见,发现他精神尚好,只是比过去消瘦了许多,问及缘由,引出一段感人的故事。

那是2016年初,翔哥回北京到北大医院第一医院例行体检,做完各项检查便又回到上海。刚把行李放到家中,北大医院第一医院的电话跟着就打到翔哥的手机上:“你的血象化验结果出来了,好像有点儿问题,请立即来医院复查!”

大凡例行体检的人,接到这样的电话,没有不着急上火的。翔哥马上买上机票,火速返回北京。复查结果出来:血象确有严重问题。经诊断确诊为“难治型急性白血病”。

白血病就够吓人的了,还加上什么“难治”“急性”!接过医院的复查单子,翔哥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咦,此前啥感觉没有,怎么突然冒出个致命的白血病?不行,我还得再找专家看看。于是,翔哥将复查结果通过微信传给熟悉的上海一家大医院的专家朋友,那位朋友很快回话说:“快别犹豫啦!赶紧考虑回来住院治疗吧!”

从此,翔哥由刚刚退休不长时间的“快活神”迅即转化为一名“难治型急性白血病”患者,进入与死神赛跑的日程。这个变化猝不及防,让人实在不好接受。

翔哥对我说,那个时候自己想了很多很多,当兵近30年,又转业国家机关工作了10多年,本想退休后,趁着身体好和老伴到国内国外看看名胜古迹,闲暇帮着女儿丽丽公司打理打理,弥补一下长期在部队和机关工作无暇顾及家人的遗憾。谁想命运竟是这样捉弄人。

白血病开始治疗起来倒没感觉到有多少痛苦,就是没完没了地输液。可后来接踵而至的长达8个月的化疗真的很难受。在医院化疗一个星期,回家休息一个星期,循环往复,那个滋味想起来就不寒而栗。渐渐地,翔哥的头发脱得精光,身体也已虚弱到了极点,在凳子上坐不上一会儿就浑身难受,头晕目眩,心烦意乱,站立不稳。在医院的病房里,男女病号都不分了,患者人人只有求生的欲望,其他全都顾不得多想的了。同时住进医院的病号隔不长时间就往太平间抬走一位…… 

那段时间,翔哥的情绪开始也不免有些懊丧,但只是几天他就有了新的想法。他回忆起自己30年前到老山前线参战的经历。当时,侦察作战险象环生,所处环境地雷密布,敌人特工骚扰不断,随时都有流血牺牲的可能。但前线将士面对凶恶狡猾的敌人,毫无畏惧,英勇顽强,斗智斗勇,克服各种艰难困苦,出色完成作战任务。记得有一次翔哥带后勤机关的官兵担负捕俘作战保障任务,为火力分队运送弹药。战斗打响后,遇到敌阵地密集火力压制,我军炮阵地原来准备的弹药基数眼看就要用完,指挥员瞪着眼睛喊道:“炮弹!快给我炮弹!”正在这时,翔哥带领的运送炮弹的车队赶到了……那个时候,翔哥他们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。比起当时牺牲和身负重伤的那些战友,自己已是幸存者,作战凯旋后又为党和人民多工作了二三十年,已经够本了。现在白血病就是面前出现的新的敌人,自己也应像当年在前线打击敌人那样有一种压倒敌人、战胜敌人、有我无敌的勇气,绝不能心生恐惧、未战先输、畏缩不前。

这样一想,翔哥顿时来了精神。没有食欲,他强迫自己可劲儿往下咽,每天都把打来的饭菜统统扫光;身上没劲儿坐不住,他就用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,嘴里小声哼唱着当年我们侦察大队的队歌:“我们在雾中走,我们在暗夜行,越激流,攀险峰,卧草睡泥泞。我们是迷彩的飞虎队,我们是神奇的侦察兵……”在病房里,翔哥每天仍然坚持当兵后养成的习惯,夜深人静时写一篇日记,即便身体再难受,他也坚持。化疗折磨得最难受时,翔哥的日记字体歪歪扭扭的;医院的病房里,出现了翔哥主动帮助护理人员清整卫生、帮助其他患者打饭、提水的身影。

可坚强归坚强,病情治疗情况并不乐观。8个月的化疗结束,翔哥血小板低迷的状况没有半点好转,而医院里能够用于治疗白血病的10多种化疗药物,全都用遍了……

“我们不能看着当年没有死在战场上的军人轻易死在医院的病房里,只要还有一线希望,就应该全力以赴去争取!”上海第九医院血液科朱琦主任下了这样的决心。众多化疗药物无效,那就只有做干细胞移植手术一条路了。朱主任知道,翔哥这个患者已是66岁的老人,目前国内尚缺60岁以上的患者干细胞移植的先例,多是40岁以下患者才给实施干细胞移植手术。但他也知道,像翔哥这种情况,如果再这样拖延下去,生命随时可能停止,干细胞移植即便有风险,也应该尝试去做。他的这种想法,还基于眼前这个病号当过兵、参过战,意志力坚强的实际情况。他看过翔哥最近写的日记,面对死神,表现出一种超常的沉着、冷静和豁达。朱主任找到他的同行、在治疗白血病上卓有成就的上海第一医院血液科主任王椿,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,并请他出山来做这台干细胞移植手术。王椿主任同意朱琦主任的判断和处置意见,决心攻克翔哥“难治型急性白血病”这个难关。

移植干细胞需要找可以匹配的骨髓,查遍包括港澳台在内的中华骨髓库也没有与翔哥相匹配的骨髓。这时,翔哥唯一的女儿丽丽找到了王椿主任:“抽我的吧!只要能治好爸爸的病,需要多少献多少。”

自从翔哥得了白血病后,翔嫂和丽丽的心一直揪着,精神也处于高度紧张状态,心情随着翔哥病情变化起起落落,家里就像塌天一般。是啊!每一个军人背后大都有含辛茹苦的家人,她们对幸福和团聚有着别样的理解。当年翔哥去老山前线参战一年多,翔嫂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,眼窝很快就凹下去了。丽丽从小和爸爸聚少离多,有爸爸的日子就是过节,现在爸爸退休了,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了,病魔却又找上门来。她毕业于天津医科大学,知道爸爸这个病最需要什么。因此从一开始,他就做好了为爸爸做干细胞移植的准备。经过严格检验,丽丽的骨髓与翔哥完全匹配。

抽取丽丽骨髓的手术从上午8点开始,到下午4时结束,整整做了8个小时。她被固定在特殊的病床上,不吃不喝,一动不动,鲜红的血液从体外循环一遍又一遍,直到需要的近400cc干细胞达到足量,才从病床上下来。

另一处病房的层流室里,是等待女儿干细胞的翔哥。女儿的干细胞进入父亲体内的第三天,奇迹出现了:翔哥的血小板指标有了回升的迹象,从0.002到0.02、0.2、0.4、1、2、3、4……这是生命再生的信号,这是爱的奇迹。

翔哥终于获得了再生。“看看,我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吧?虽然瘦一点儿,但现在各项指标均在标准之内,甚至比以前身体正常时还要好。嘿嘿,到死神边儿上遛了一遭,差点儿咱们就见不上面了。”翔哥一脸轻松地说着。听得我和其他战友都为他感到高兴和自豪。

“能有今天,当兵的经历、参战的经历帮了我的大忙。现在我信了:最好的药物是精神。”翔哥连着说了几遍这样的话。

是的。经历就是财富。这种财富转化成的精神,可以感化他人的行为,支撑自己的人生。

小聚结束时,翔哥开着他的车,一直送我到家门口。望着他开车远去的背影,我默默为他送上由衷的祝福。(马誉炜)


来源:河北新闻网
责任编辑:王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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